【延禧攻略衍生】宠妃近臣事件簿 第四回
第四回 绵里藏针
长春宫临时烧了地龙，屋里逐渐温暖如春。
明玉和璎珞两个人沉默的站在彼此的一旁，都在动手揉搓着案板上的面粉。
气氛一时变得安静而微妙，两个人眼神对上，却又不自然的撇开。终究是璎珞没办法忍住心头的疑窦，开了口问道：“明玉，你这两年，过的好吗？”
明玉本来在擀面，闻言手掌一抖，只是语气不自然的回答：“你想多了，我没事儿。”
“你还要瞒我吗？”
璎珞一把抓着她的右手，明玉顿时表情一变，痛苦的皱起了五官。璎珞越发觉得不对劲，只是缓缓放开了手：“我没有用力，你就痛成这样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明玉只是摇头，眼泪逐渐流出，像一只被毒哑的沉默的鸟儿，乖乖的收起了翅膀呆在一处。
明玉神色犹豫，欲言又止，声音已然哽咽：“璎珞，我不能说，我真的不能说，你不要逼我！”
璎珞见明玉要避开她，心里又难过又气恼，只是抓着她左手手腕，声音却异常冷静：“你给我把话说清楚。我们这么些年的情分，难道你就能抹去了吗？我不记得你，你尚且在一旁着急上火，你如今有事情瞒着我，难道我就没办法问你一句了吗？”
“怎么我一碰你的手，你就痛成这样！给我看看。”璎珞没等明玉反应过来，稍微用了点力，撩起她右手的衣袖，见上面竟密密麻麻都是针口，不由得暗自心惊。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颤抖，后槽牙也咬碎了，悔意和心疼全都在心里徘徊——虽然与明玉只短短相处少许日子，但是如今明玉如此被人欺负，她亦心如刀割。
“走，我们去见皇上！”璎珞欲要把明玉往外带去，明玉马上按住了她，拼命摇头，“璎珞，不可以！不可以的！”她脸上满是害怕，只是念叨说不可以。
璎珞见状，大概知晓明玉在担忧什么。于是她二话不说，便拿起案板上面的菜刀，把心一横，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背。
“璎珞！”
“只有这样，你才能见到大夫。你不是说，宫中有一个很厉害的太医随行吗？他叫叶天士是吗，我去请他来！”
明玉来不及阻止，璎珞转身出了长春仙馆。小厨房外面早就没有人，只剩下一些宫女在把守着。
过了一会，璎珞把叶天士叫了过来。叶天士见璎珞神色不安，也顾不得与她叙旧玩笑，便认真为明玉把脉。
叶天士感受着脉象，神色愈发凝重起来，璎珞看得暗自心惊，只觉不妙，在一旁连忙问道：“叶大夫，明玉怎么样？”
“待会把这药丸吃下去，会好受一些。”
叶天士没有多言，只是递给明玉一颗墨绿色的药丸。
璎珞被叶天士带回明玉所在的耳房，由于纯贵妃此时不在这附近，三人私下见面也暂时不引起别人怀疑。璎珞在门外焦急难耐的等了有些时候，叶天士才出来，神色带着不安和焦灼，语气变得恐惧：“明玉姑娘的体内竟然藏了十一根银针，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对待一个姑娘！”
“还能有谁？”璎珞看叶天士神情，再联想纯贵妃对自己不屑的眼神，不由得冷笑连连，“且看明玉身边是谁，我们心里便应该能猜出一二。”
明玉见璎珞神色冷然，反握住她的手：“你如今戴罪之身，一辈子都得被这圆明园团团困住，如今皇后娘娘仙逝，你心里还有什么主意也万万不能再使出来了！”
璎珞只是愣了一下，沉默良久，才缓缓道：“你不用担心，既然今日你我相见，我也绝对不会再容你被纯贵妃所伤。”
为让明玉安心，璎珞只是微微一笑，紧紧握住明玉双手：“你放心，若有任何风险，我自己承担也就是了。”
翌日，璎珞又被弘历特地叫了去。
刚刚知道明玉体内被纯贵妃放进了银针，她一心只想把明玉救出，也就无暇顾及皇帝会如何对她，以至于跪在弘历面前请安的时候，下意识走神跑到明玉的事情上。
弘历坐在正殿之上，手里把玩着扳指，他的确想见她，但见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应该交待什么。
思索良久，弘历悠悠开口：“听说你在圆明园养了一群鸟儿？”
璎珞心里正打着鼓，突然听到弘历发问，只觉茫然，便抬头下意识答道：“是。”
皇帝的象牙色扳指被他攥在手指边上细细把玩，璎珞注意到上面的颜色微微发黄，心里一动，见皇帝似是注意到她的眼神，便低下头去做恭敬情状。
“朕叫你想法子让太后高兴，你想好没有？”弘历半躺在椅子上，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，只见她头上没有半分装饰，穿着一身素色小袍，虽然清雅，但是他看着有些不惯。于是忽然转移话题，“你打扮也太素了些。”
璎珞不知道弘历这么说是什么意思，毕竟皇帝心思比海深，她也不敢猜。她顺着弘历的眼光打量自己，一身朴素洁白的宫女服，头上半分装饰也无，的确是素淡，不过她人在圆明园干苦役，总不能打扮得花枝招展，这人总感觉没话找话。
“奴才又不是后宫嫔妃，打扮给谁看呢？”璎珞在现代一向顺心而为，此刻的话也是脱口而出。弘历闻言神情一滞，狠狠皱了眉头，声音已然带上几分恼怒，“真是不识好歹！”
璎珞细细看着弘历忽然怒气冲冲的神情，不明白自己怎么惹着他了，忽然又觉得他此刻神情活像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子，便忍不住带出笑意来，语气也放软了，“以后奴才定打扮得令皇上满意。”
弘历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，只是沉默了一瞬，冲她挥了挥手，声音温和：“你起来吧，膝盖受过凉，就不用跪那么久。”
“哦。”
璎珞见弘历又不说话，带着几分小心，下意识问道：“皇上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？”
“这里有个小盒子，朕上次过来，忘了带走，就赏你了，你看合不合适用。”弘历用扇子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暗红色的盒子，盒子表面刻着像是一对儿鸳鸯，倒是小巧别致。璎珞摸着只觉得这盒子小巧精致，手感光滑，便问，“皇上怎会用这种东西？”
“你收着便是！”弘历不看她，眼神看向别处，余光却又偷偷瞧着她的动作。
“奴才多谢皇上赏赐。”璎珞摇摇头，见皇帝又要发脾气，只好服软行了个礼。弘历只是嗯了一声，便起身要走。
没走几步路，弘历又回头说道：“太后要在万寿节举行放生仪式，你那些鸟儿给朕好生照看着。”
璎珞只是恭敬的行礼如昔，声音平淡的说了一句：“奴才晓得。”
太后的万寿日，合宫后妃的觐见和太后指定的放生仪式均设在天地一家春正殿，一大早便是乌泱泱的一群宫女太监进进出出。璎珞经历明玉一事，因为担忧和心里的盘算，一夜无眠，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入眠，也还是要早起准备。
听到锣鼓宣鸣的时候，璎珞站在暗处的瞌睡虫全部跑了，顿时来了精神。她看到明玉扶着纯妃款款而来，心里多了几分谨慎，不由自主的仔细观察明玉的神色，只见她紧皱眉头，同时似乎是看到了璎珞，眼神带着警告和不安，向璎珞轻轻摇头。
璎珞放在袖子里的手，微微攥紧了拳头。决心已定，她也势必不会再回头。
皇帝和太后站在中央，他们身边是皇后和嫔妃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，只见嫔妃们都看着天上已经被太后放生的鸟雀，脸上均有惊叹之色；皇帝站在中央，神色欣然；太后笑得开怀，连连赞叹眼前所见——一群自由的鸟雀，四周和风煦煦，天色甚好，又是一番好景。
“咦？那是什么？”
愉妃的声音引起众人注意，其他人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往天边一只色彩有异的鸟儿看去，脸上表情各异。庆贵人轻声细语对着一旁的舒嫔说道：“舒嫔姐姐你瞧，燕颔鸡喙，五色备举，难道是——”
舒嫔也疑惑的盯着那只鸟儿，心中大概了解却不说出来，只是皱眉发问：“真奇怪，那是什么呀。”
太后呵呵连笑数声，似是随意问道：“是谁养的这些鸟儿？”
站在远处的璎珞听到太后发问，知道时机已到，深呼一口气，步伐稳当的走出，姿势流畅的跪在太后面前，朗声回答：“奴才给皇上，太后，各宫主子请安。这些鸟儿在放生之前，都是奴才喂养的。”
纯妃见到她时脸色一滞，甚是难看；愉妃则意味不明的垂下眼神；皇帝瞥她一眼，又不自然的转过头去。太后始终带着笑意，细细打量着她。
“那你倒是说说，这个鸟，叫什么名字？”
皇帝将视线移到太后身上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，竟有些小期待。
“奴才也不晓得，斗胆猜测，许是凤凰。”璎珞停顿了一下，暗自打量太后神色。皇帝皱了眉头，脸色变冷，看向璎珞，只见她表情笃定，却也不好开口。
只听纯妃马上骂道：“满口胡言。圆明园饲养的都是凡鸟，哪儿来的凤凰！”
璎珞抬起头，神色自然，有条不紊：“太后万寿之日，行放生之例，一片仁心必是感动了上天，上天为表彰太后功德，才会出现的祥瑞现世。”
太后笑得慈祥：“这天下稀罕的事多了去了，可是这么有趣的事，我还是头一次见。皇帝，你觉得她说的是吗？”
弘历脸上带着笑，眼神柔和看向太后，声音平淡：“当年圣祖在位，传说有五星连珠之事，说是祥瑞之兆，圣祖听罢，也极是厌恶，不过太后，”他一停顿，竟忍不住瞥了她一眼，又似毫不在意跪在底下的璎珞，只轻描淡写道，“这宫女也是讨您欢心，不罚不赏也便罢了。”
纯贵妃在皇帝身后，只微微叹息一声：“太后娘娘仁慈，对宫中众人处处宽容，可这奴才分明是曲意献媚，为了讨赏欺瞒太后，这是大罪啊！”
璎珞心中一凛，她刚才余光瞥见纯贵妃神色，知道这个女人必然要置她于死地。她心下暗自思索着，转头看向她：“奴才不明贵妃娘娘何意？”
“何意？”纯贵妃看也不看璎珞一眼，只对太后笑，“太后，这宫女啊，定是提前染了一只五色鸟，放在鸟笼之中，故意讨您欢心呢。”
人群中插入一把柔媚之声，原来是舒嫔：“魏璎珞，你好大的胆子啊，这可是欺君之罪呢。”舒嫔故意把欺君二字咬了重音，前面的皇后微微一笑，一脸事不关己之神色，微微笑道：“她不过是为了博太后一笑，太后万寿之日也不宜见血，哪有各位姐妹说的那么严重呢！”
太后只是笑而不语，不说对也不说不对，只淡淡看了皇帝一眼。璎珞见气氛尴尬，心里也七上八下，却看见皇帝脸色一沉，淡淡吩咐道：“来人，把这宫女带下去！”
璎珞马上出声：“太后，奴才有办法自证！”
太后何等聪明，却也没有说破，只是见璎珞神色自若，不像蠢笨之人；又想起从前容音对这个魏璎珞的赞美和喜爱，心里还是决定给她一个机会。
太后指着那只五色鸟，声音平和：“天降祥瑞，你如何验证？”
璎珞心里虽然不安，面上却不肯带出来，只是四平八稳的回答：“天降祥瑞，究竟是奴才曲意献媚，还是上天安排，再试一次，便可知道了。”
纯贵妃一声冷哼，不屑之情溢于言表：“怎么，你又想提前准备假的祥瑞么？简直荒谬！”
太后身后的舒嫔不满的撇嘴，娇滴滴的说道：“太后，您可别再上这宫女的当了。满宫的人都要被这宫女耍弄，岂非滑天下之大稽吗？”
皇后暗自看了一眼皇帝神色，见他只是沉默不发一言，却使劲看着跪在地上的魏璎珞，心生一计，于是缓缓说道：“大家不如先听魏璎珞如何自证吧。”
璎珞恭恭敬敬道：“各位主子们多虑了，圆明园的金鱼池，有很多锦鲤，奴才想，不如借它们测一测天意，看看是奴才有意为之，还是太后的善心感动了上天，不知太后觉得如何？”
太后笑眯眯的看着皇帝神色，像是动了心：“皇帝，天降祥瑞这种事情，我虽然是第一次听说，但是我倒真想见识一下，不如就让她试上一试，皇帝以为如何？”
皇帝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，只是继续盯着魏璎珞瞧着。
“魏璎珞，”他忽然喊道，“你当真有信心？”
事已至此，璎珞为了保命，只能顺水推舟，身子伏了伏，行了大礼，恭敬答道：“祥瑞既然是上天指示，自然不会只出现一次。璎珞斗胆，愿用性命测试天意，看看天降祥瑞是真是假。”
“太后若真想试验，不妨逗个趣也好，不过....”皇后声音带着三分笑意，“这锦鲤得臣妾带人亲自去选，这样才显得公平公正。”
璎珞眼角余光扫向众妃，纯贵妃神情发冷，似有意动，没有出声阻止；愉妃目光意味深长，只没有看她；其他人一副事不关己，舒嫔神色不悦，但也不敢多言；庆贵人只是低头怯弱，沉默不语。皇后一身深蓝色凤凰朝服，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璎珞，眼神冰冷，脸上笑意也未见眼底。
璎珞心中冷笑，宫斗剧诚不欺我啊。这纯贵妃的心思她也能估计一二，不过是真想要了自己的命，却碍于皇后威严，只看好戏罢了。至于皇后...她却不敢断定为何皇后会有维护之意，估计是想将自己的罪名落到实处，让自己当众出丑吧。
不多时，几个面生的小太监带着一桶锦鲤走了上来，太后一声令下，所有锦鲤扑通扑通倾入前胡，瞬间一片死寂的碧绿像是重生了，锦鲤拍着尾巴的声响好不热闹。
纯贵妃定睛一看，忽然笑道：“那些鱼都游走了呢。”
锦鲤朝着四面八方游去，璎珞心里一沉，面上只得平静如水。她相信明玉看中的那个侍卫海兰察，应该是个靠得住的人，才放心让他帮忙，其实她自己知道自己在赌什么——不过是一个得以救明玉和自己翻身的机会。
璎珞对纯贵妃的出言辱骂充耳不闻，只神色专注的盯着湖面。
“你们看！”太后忽然出声，众人随着太后的目光，亲眼看到湖中的锦鲤慢慢又游回来，竟然逐渐摆成一个字形。在众人的惊叹声中，皇帝细细一辩，神色欣然：“太后，这是一个草书写的寿字呢。”
只见锦鲤果然自觉的摆成了寿的字形，众人亲眼所见，开始一片惊叹之声。璎珞马上叩首跪拜，朗声道：“太后万寿放生，感动上天，这是上天嘉奖太后仁心仁德，是祥瑞之兆！奴才恭祝太后仙寿绵长，洪福齐天！”
李玉见太后呵呵笑着，皇帝神色喜悦，便带头也高喊：“太后娘娘仙寿绵长，洪福齐天！”
众人自然哗啦啦跪了一地，口中高呼：“恭喜太后，贺喜太后！”
一时之间，贺声满园，太后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，连声赞叹：“好！好！果然是哀家今日之举，感动了上天！哀家今日高兴！你也是个好孩子，说说看，要什么赏赐？”
璎珞支支吾吾半天，其实她也是真的未曾想好，如今走到这一步，倒也不知如何开口，只好说：“太后，奴才非常想念紫禁城，奴才想回去....”
太后闻言一怔，失笑道：“就这些吗？”
璎珞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后脸色，只是低头恭敬道：“若太后不弃...奴才愿意...侍奉太后。”
皇帝一愣，随即恼怒的瞪她一眼，咬牙切齿拒绝：“不行！”
“为什么不行？”太后神色奇怪的看向弘历，“她去寿康宫是侍奉我，又不是侍奉你，哀家挺喜欢她的！”
“太后，这丫头油嘴滑舌，伶牙俐齿，非常刁钻。”
太后看了看皇帝神色，心里略摸猜测到皇帝用意，仿佛故意道：“哀家多少了解过这孩子的为人，我还是信得过容音的。”她还故意咬重了容音二字，皇帝顿时焦急，反驳起来，“太后，那是容音生性善良，这丫头又油嘴滑舌。不是朕不愿意，而是朕....”
弘历猛地下定决心，把心一横，只想留着她在身边：“朕本来是要封她为答应，请太后见谅。”
璎珞听到皇帝如此说，心中警铃大作，进入后宫分分钟被那群妃子吃的渣都不剩...她心中七上八下，自己是真想去太后身边，跟着个聪明又可爱的老人家，好过跟着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。她这样想着，手指不知不觉的伸出来，拼命抠着地砖的缝隙。
只是，这样一来，自己再受太后喜欢，也不过是个宫女，地位得不到提升，救出明玉的可能性也要大打折扣。
只有自己成为了后宫中的一员，才有资格要一个宫女！
这万恶的封建阶级呀....璎珞慢慢抬起头，正想如何开口，见太后看向自己，又看向神色愈发不自然的皇帝，一副透彻之情。太后终于开口：“成！哀家看这孩子长得标致，人又聪明，从前也是容音宫里出来的人，依我看，封个魏贵人才合适！”
璎珞不等皇帝开口，已然叩头谢恩：“嫔妾谢太后娘娘恩典！”
弘历咬牙切齿的看着顺坡下驴的璎珞，璎珞却不敢看他，也不敢看众妃的表情大展览，只是乖乖跪在太后面前，像一只柔顺的小鹿。